张世煌：走猫步是弱势表现

“走猫步”是弱势企业和理论上不成熟不自信的育种者不得已而为之。国内国外莫不如此。但国外企业即使走猫步，也一直没有放弃杂种优势群的正确概念，一直没有放弃按照杂种优势模式的规律自主创新自交系的努力。而且，即使走猫步，也要尽可能靠边走，不要挡住高速路。

      1. 美国弱势企业也走猫步

      2014年从美国引进一批解密的商业自交系，其中9份是走猫步或半走猫步的产物。种质来源涉及先锋公司的骨干杂交种P3901三次，P3737三次，P3540，P3160，P3603各一次。

      其中Holden、诺华、迪卡使用先锋杂交种各分离二环系2次，利马格兰、Advanta和Maisadour各一次，均是比较弱势的小公司所为。2014年引进的先锋公司自交系数量最多，但种质创新能力最强的先锋公司培育的所有自交系均没有采用走猫步的方法。估计先锋公司至少在30年前就停止了走猫步的育种策略。或者说，凡是走猫步育成的自交系，由于投入产出效率低，已经没有能力同循环育种策略相提并论，在先锋公司内部失去了竞争优势。

      这种趋势在2012年从美国引进的160份商业自交系中表现得尤为明显。那一批自交系中有21份是选自先锋杂交种的二环系，无一例外，都是由较小公司所培育，其中United AgriSeeds用先锋杂交种育成7个自交系，迪卡6个，Lifaco和诺华各3个，Holden和陶氏各一次。先锋公司自己没有走猫步现象，他们的种质最先进，不需要走别人的猫步。被其他公司育成二环系的先锋杂交种主要来自3901（9次），3737（3次），3377两次，还有7个杂交种各一次。

      2.弱势企业走猫步是为了引进先进种质

      这两批30次走猫步，其中15个自交系来自最主要的两个先锋杂交种P3901和P3737（PHG29×PHG47）。通过走猫步把先锋公司开发的阿根廷新种质Maiz Amago（SS）中含的优良基因扩散到其他公司。这说明，没有创新能力的小型公司，用先锋杂交种走猫步是获得新种质的有效途径。现在，一些中小型公司仍然在利用先锋、孟山都的杂交种走猫步，目的是获得新种质；中国育种者就更普遍，但显然对种质基础很盲目。作为创新能力较强的企业，没有必要去走别人的猫步。现在我们已经拥有许多先锋公司的优良自交系，用不着再走它的猫步。

      如果把迪卡和Holden的数据合并在一起，我们可以看出，尽管孟山都的生物技术世界领先，令所有其他公司望尘莫及，可是常规育种和种质资源的水平与先锋公司的差距非常大，这是孟山都公司最突出的短板。尽管孟山都收购了多家（至少13家）著名的传统种子公司，但常规育种的水平仍然赶不上先锋公司。

      分析差距的原因，许多公司创新能力不强，不得不较多地使用先锋公司的优良杂交种分离二环系，这不但没有缩小反而进一步扩大了与先锋公司的差距，有的公司现在已经消失或转手。创新能力不强，是那些弱势公司竞争不过先锋的主要原因。一旦在种质创新方面落后一步，就会步步落后。一旦扩大了与先锋公司的种质差距，今后的差距就会越拉越大，越来越被动。国内企业和育种者要汲取这个教训。

      3. 对国内公司的启发：注重创新

      我国玉米育种与美国先锋公司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呢？国内育种者用先锋在中国审定释放的杂交种走猫步，或者用先锋（中国）公司的自交系选二环系，基本没有超越。何况我对先锋（中国）最近几年的育种成绩评价不高。他们在中国的育种至今没有超越，替他们往好了想，或许正处于育种突破之前的种质积累与调整阶段。

      如果用美国比较先进的自交系选二环系，国内育种者基本上不知道该怎么做。哪怕用美国最先进的自交系做倒退式改良，选育二环系，育种者基本上不知所措。这就是真实水平。

      今后，国家玉米产业体系的职责就是带领国内育种者突破技术屏障，学会用美国各种类型的种质改良国内自交系。即不论什么水平的美国自交系，我们都要知道它的系谱和该用什么办法去改良，也应该知道中国自交系该怎么改良。

      从目前国内育种状况来分析，绝大多数自交系都是利用美国或其他来源的杂交种分离二环系，都是走猫步的产物或再次衍生品。这表明我们当前的实际育种水平就是这个样子。我们与先锋公司的差距非常大。当国内育种者用欧美杂交种分离二环系的时候，至今都不知道种质的背景。连走猫步也是糊糊涂涂。换句话说，我们可能连美国的某些小公司都不如。国内种业必须正视这个现实，如果再不强调自主创新，原本与美国很大的差距会越来越扩大。

      根据对2012年引进的美国自交系作表面观察与分析，那些较小型公司选育的自交系与先锋公司的种质有明显差距，但恰恰是这些小公司选育的比较落后的老自交系可能更适合中国育种者使用。而更先进一些的自交系在中国目前的育种水平下显得不适应，可能需要倒退式改良了以后才能适应中国育种需要。

      分析原因，这可能是由于试验密度决定的。为了做配合力分析，我们把试验密度设为4500株/亩，这个密度显然不适合美国更优良的较新自交系的表现，反倒是那些较老、较落后的自交系似乎在中国表现得更好一些。这个现象还需要更多的观察和试验数据才能下结论。

      需要补充说明一点，在2012年引进的160份自交系中，有8个选自群体。在2014年引进的商业自交系中没有发现直接选自群体的自交系。这说明商业竞争白热化，迫使种业公司更多地采用短期行为的育种技术路线和策略。今后，如果不得不从群体分离自交系，建议只作为进一步选育二环系的基础材料，而很难直接使用。

      目前我国企业应该施行短期的种质改良与创新行为，而国内种业的种质基础非常薄弱，还需要中长期的种质改良与创新，这不可能是企业行为，只能由国家机构承担。由于国家玉米改良中心不作为，这个为企业短期育种行为奠定种质基础的中长期研发项目，只能由国家玉米产业技术体系和个别省农科院与大学来承担。企业暂时不要涉足这个领域。国内企业过早涉足中长期种质改良，就好比是过早地卷入生物技术育种，只能置企业于死地。

      4. 跳跃思维

      这些初步的观察结果启示我们，一定不要再迷恋“走猫步”，不要迷恋低密度育种。不管大公司还是小企业或个体育种者，都不要迷恋错误的育种方向和技术路线。如果还舍不得丢弃旧的育种材料，至少要两手抓，但要把自主创新放在首位。在孙世贤等人继续顽固坚持官僚主义的品种审定制度，继续压抑育种创新的倒退趋势下，或许一方面保留旧的育种材料，一方面开辟自主创新，两手抓，心理会踏实些。但旧的育种方向和技术路线真的没有延续价值。两手抓只是自我安慰，乃不得已而为之。那些老旧材料育成的高杆大穗晚熟稀植繁茂型杂交种，即使通过审定，也不会有大的推广面积和较长的经济寿命，反而延误了创新机会，给别人做出坏榜样，只能继续扩大与跨国公司的差距。从这个意义来说，不妨把仍在进行中的走猫步、低密度育种和高杆、大穗、晚熟、稀植繁茂型的育种方向与实践看成是科研机构关起门来自娱自乐的“高级会所”。中国企业切不可效仿，免得像中种、冠丰、屯玉、奥瑞金那样走进绝路。

      高杆大穗晚熟稀植繁茂型品种之所以能够通过审定，与官僚体制下的利益输送和腐败现象有直接关系。绝大多数育种者和企业不可能像黄长玲、赵久然那样挤进官僚主义团伙，因此很难得到利益输送，只能得到蔑视和打压。大多数育种者还是自主创新更牢靠。当然，创新悖论横在面前，无论如何，官僚主义是绕不过去的绊脚石。

      我们经常批评官僚主义的品种审定制度和落后的审定标准，如果你们觉得委屈，就力排众议，“审定”几个创新型的品种出来，也表明你还是想要支持创新的。如果你们真的从犄角旮旯里发现和审定释放出几个适应机械化作业的创新型品种，我相信，大家都会重新信任你们。同时，会激励育种者培育创新型的自交系和杂交种，从根本上扭转中国玉米育种的落后局面。我们期待着为国家品种审定委员会的创新举措喝彩！别叫我们失望，哪怕你们继续坚持官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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