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玉米种子行业流行语

作者：佟屏亚

      现代社会快速发展，新鲜事儿层出不穷。种子行业几年前出现的陌生词彙，很快上升为高频使用的热词，最后成了广泛使用的流行语。新词语的产生反映中国种业发展的新情况和新问题，每一个流行语背后都有故事和诉求，值得种业人深思和探究。
      一、品种井喷
      “品种井喷”是品种审定制度改革后诞生的新词语。通常选育一个品种需要三五年，审定一个品种又需要三五年，累加起来就是“十年磨一剑”。深化种业“放管服”改革，激发了企业创新活力，形成多出品种、快出品种、出好品种的审定格局。审定品种像裂变一般呈几何倍数井喷而出，一时间呈现千帆竞过、百舸争流的局面。品种井喷的背后是以品种数量搏取品种质量，以节约审定时间换取竞争空间。品种井喷的最大受益者将是真正有科研育种实力和品种运营能力的专业化公司。品种井喷是市场自由化的产物，既然源于市场，就需要遵守市场规律，即从无序到有序、散乱到一统，兼并、整合、淘汰、最后龙头企业出现。
      二、库存高企
      这个词语由“品种井喷”衍生而来。原因很简单，品种审定“大跃进”是制种面积放量和库存高企的主因，无论新审定品种还是购买产权品种，企业都要千方百计地繁殖种子进入市场，连做梦都想赚个钵满罐流。连续4年种子库存高企，可以说“一年制种两年用”，夸张点说“一年不制种两年都够用”，让有限的市场无限的饱和。库存高企一直是种子行业挥之不去的梦魇，私繁滥制的疯狂和库存积压的无奈，即便是上市公司多数亦处于亏损的窘境。玉米种子库存持续高企构成一个环环牵制的链条，既有产能过剩的问题，也有品种需求萎缩的问题。中国种业的高库存已经到了畸形变态的程度，严重威胁企业的正常运转和合理的利益空间。
      三、种业寒冬
      在去杠杆化大背景下每年都有大量库存种子转商，同时又重新积压新种子，仅仅产品积压还不至于压垮企业，但流动资金周转困难、仓储运输费用额外产生、种子质量下降或报废、再销售赢利严重下滑引发的亏损等。种子企业出现问题甚至倒闭，虽然决定有多么雄厚的固定资产实力，看掌控几个品种和营销多大规模，但只要企业发生资金流动不畅甚至资金链断裂，都可能导致种子企业走向万劫不复的困境。这是一个抑制创造市场价值和消耗企业积累的过程，也存在劣币驱逐良币、发生逆向淘汰的潜在风险。好种企好品种逐渐浮出水面，而那些浑水摸鱼的专家和品种会逐渐被淘汰。“种业寒冬”其实也是一个行业淘汰洗牌的过程，竞争必然有胜败！是金子总会发光！
      四、“老赖”跑路
      法律意义上的“老赖”，一般指在民商领域中的一类债务人，借贷银行的钱逾期迟迟不还。“老赖”在西北玉米制种基地早已是流行语，品种井喷开始让老板欢呼雀跃一阵子，转瞬间狂热的激情就消失了，特别是这些年制种连年过剩、库存高企、资金链断裂，交织折磨一些基地公司高利贷债台高筑，有的失血过多负债累累，有的客户资金断链连带受害，有的名存实亡倒闭关门，不少不能按时还贷的老板被戴上一顶“老赖”帽子，有多少家僵尸公司就会有多少个“老赖”。高利贷成为制种业发展的矛盾点和致命点，有政府、银行的推手，有放款人的贪婪和自私，有种业人的无知无奈。这种情况估计还要持续演绎若干年，大批的种业“老赖”要跑路了！
      五、种子套牌
      新品种审定进入快车道，同质化思维导致多数育种家的辛苦劳作是重复简单无效活动，90%以上的品种都是同质化，在数量快速增长形势下泥沙俱下，一些高仿、初仿甚至“比瓢画葫芦”的玉米品种将迅速被淘汰出局。种子行业存在众所周知的潜规则：育种不如买种，买种不如仿制，仿制不如套牌。新品种刚刚通过审定，套牌品种随后登场；基地刚刚繁殖种子，市场上已经花样翻新；经销商刚刚拥有一个主销品种，转瞬间这个品种就蜂拥低价促销了。调查表明：“现有种子经销30%具有或无证经营、或仿冒种子、或套牌种子的侵权违法行为；套牌种子具有“价格”优势，本小利大甚至无本万利。“对于假冒伪劣种子犯罪分子，10次造假你抓住了9次，只要有1次没抓住，他们就能牟取百倍乃至千倍的巨额暴利”。
      六、品种观摩
      金九月，银十月。从大田玉米刚刚露出天缨，种业老板就开始精心策划，组织所谓的“地展会”、“观摩会”、“品比会”等等，有多少个新审定品种就可能有多少家企业召开观摩会。红旗招展，锣鼓喧天，老板站台，明星代言。企业借助媒体和网络栉次鳞比地反复宣传自家的玉米品种，直白地说，简直就是种业老板央求经销商“请您销售我们公司的品种啊！”可以说，最繁忙的还是经销商，应接不暇地受邀参加各家品种展示会，有人领取的红蓝会衫就有十好几件，花样繁多的纪念品可装一麻袋。田间观摩会、品比会越开越难，请人难，签单难。可以预料，大品种的种植面积将持续萎缩，新审定品种千方百计都要在市场分得一勺羹。
      七、渠道下沉
      种子营销根本目的是赢利，只有扩大市场占有份额才能赢利。在新品种连年井喷、市场滞售形势下，种子营销从往日的“卖方市场”演变成今天的“买方市场”。终端势力正在吞噬经销商已经占领的空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地盘和客户被蚕食抢光，销售高峰延后，种子价格分化，聪明的老板一改往日随波逐流的被动营销局面，促销种子只争朝夕，采取各种花样翻新的营销方式进村入户诱惑农民购买种子的欲望，到处有经销种子的宣传车，锣鼓声声，彩旗飘飘，摆酒宴、砸金蛋、摸大彩、送赠品。招徕瞩目的种子名称让农民眼花缭乱，五花八门的促销广告让农民心烦意乱，鼓惑人心的花样赠品让农民方寸混乱。出货为王，净仓是福！有多少经销商可能在激烈竞争形势下继续前行？
      八、行业打假
      国家在农资市场打假方面创新了一些制度，如巨额惩罚、内部举报人、建立诚信黑名单、没收和全部销毁假冒伪劣产品等，但依然未能形成实质上的威慑力。在利益驱动下，纷乱如麻的问题依然在“管”上出问题。更令人担忧的是，随着打假技术的不断提高，造假水平也更上一层楼。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至为关键的因素依然是制假售假的暴利远高于所能付出的成本。严格地说，品种被套牌成为中国种业脆弱机体上的“毒瘤”，是种业发展遭遇的一场生死劫难。政府部门应从完善立法入手，对严重违纪违法人员必须实行严厉的法律制裁！对屡教不改、累犯惯犯从重处罚，让违法者倾家荡产，这样才能不断接近“种子少假”、并实现“天下无假”的目标。
      九、机收籽粒
      连续多年的玉米收获季节，从东北到西北，从山东到山西，从河南到河北，几乎每天都有多家企业召开玉米机收籽粒品种现场观摩会，紧锣密鼓你方唱罢我登场，突出地宣传企业“卖点”的适宜玉米粒收的品种。要指出，玉米机收籽粒技术是一项系统工程，这些年科研单位确实培育出许多适宜机收籽粒的新品种，以及适用型玉米籽粒收获机械快速发展，但农地经营规模偏小和烘干设备不足极大地限制了玉米机收籽粒进程。中国农业大学工学院张东兴教授著文《我国玉米全程机械化进展与展望》称，2018年全国玉米籽粒收获面积仅占5%”。就是说，我国现今约80%以上的玉米面积依然采用摘穗型收获机，玉米机收籽粒进程艰难迈步“最后一公里”。
      十、企业重组
      “企业重组”是一个伴随种业发展的常态语言，但今天却成为所有种业人关注的流行语。优胜劣汰、物竞天择是生物进化乃至市场竞争的基本法则，曾经牛极一时无愧为中流砥柱的种子公司日子不好过了，竞争对手数量和产品种类不断递增，营销地盘被疯狂蚕食，经销规模和盈利空间进一步压缩，面对无限的困惑与纠结种子企业怎样逆势突围？须知，种子企业之间的竞争已不再是简单的品种层级的竞争和销售渠道的比拼，而是基于农业最前端种子为起点整个产业链条的竞争，在资本掌控下逐渐发展成不同种业商业模式的竞争。每个种企要想存活于市场就必须根据自身的资源与禀赋，结合外部环境，选择“合纵”亦或“连横”适合自身发展的模式。中国种业正面临史无前例的“兼并重组”时代。
      （《种子科技》2020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