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笑谈40年南繁苦与乐

（浮光掠影话南繁之二）

    从三亚驱车向东，路经崖城抵达乐东县黄流镇孔汶村，育种家赵毅和他的几位助手已在田间恭候。赵毅体态矮胖但步履矫健，面孔黝黑但神采奕奕，他手中提着一个很大的塑料水杯，炎炎烈日下背心已被汗水浸透。

    赵毅热情地领我们参观他新培育的玉米自交系和杂交组合，详细地介绍选育过程、配合力以及新组合可能的应用前景。

    赵毅是我农业大学的师兄弟，话匣子一打开就从刚毕业说起，他毕业后分配到天津农业局，在宝坻农场经历了三年“再教育”，几年后调到河北省种子管理部门。1971年奉命率领300多人的南繁队伍，浩浩荡荡到海南岛繁殖杂交高粱和杂交玉米。赵毅说：当年的交通不像现在发达，飞机谈不上，就是坐火车也只能只硬座。当时去海南有两条路线：一是从石家庄坐火车摇摇晃晃三天两夜到广州，再坐一天一夜的长途汽车到湛江。第二条路线是从石家庄坐火车到柳州，再转坐到湛江的火车，从湛江坐汽车转轮渡到海口，如果遇上台风，至少还要再等一个礼拜才能过海，然后再乘一天的长途汽车沿崎岖山路到崖县，转乘汽车或步行进入村子。

    那时候还是人民公社建制，外出要带“全国粮票”、“粮食指标”。赵毅说：每个人的“全国粮票”都随身携带，“粮食指标”则由我从河北到北京申请，再由北京转广州，到广东省粮食局办“粮食指标”，然后再到海口——海南地区粮食局登记，再到通什（现在的五指山市）记录，经县、乡、村层层落实3 000多亩地的“粮食指标”。每到一个单位都要凭政府介绍信办手续。我们被分到乐东县尖峰岭公社，然后再进驻各村，租用每亩地要交250～300公斤的稻谷指标。那时候南繁是全国性的一场群众运动，去海南繁种的单位和人员逐年增多，最多时有25万多人，粮食全靠从外地运进来！赵毅说：当时辽宁省吉林省去南繁的人最多，以至沈阳军区都动用了军舰运送南繁人员和育种材料。

    热情健谈的赵毅向我们叙说当年的南繁生活；海南岛物资匮乏，一些生活物资要从内地带去，工作生活都极为艰苦。居住的地方也很简陋，那时候三亚还是一个小渔村，只有一座三层楼——东方旅社。我们借住在黎族村民家中，自己起伙，轮流做饭、挑水、积肥，要走十几里路上山砍柴。不论是干部不还是技术人员，都要同吃、同住、同劳动，播、种、管、收都自己干。正午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头上烈日晒，地上湿气蒸，在玉米地里呆上半个钟头，准是大汗淋漓。但此时却是观察记载和农作物杂交授粉的最佳时机，南繁人员就像勤劳的蜜蜂，精心助花授粉，培育新苗。早上下田，午饭自带两个馒头夹咸菜，背上一壶水。那时每天只有6毛钱的驻岛补贴，一个月半斤肉，营养不良，因虚脱昏倒在农田的事时有发生。每年在海南要呆上半年之久，胖胖的赵毅半年下来整整掉了10公斤肉。但大家心情舒畅，相处融洽。以“只争朝夕，甘于吃苦、不惧失败、勇于创新”为精神支柱，对培育新品种充满信心。正如“南繁队员之歌”所唱：“我们是光荣的南繁队员，千里迢迢来到海南；为了神圣的种子事业，北种南繁任重道远。”

    赵毅长期负责河北省南繁管理工作，耳闻目染，见多识广，轻车熟路，自己也“下海”干起了玉米育种工作。1996年他领衔创建了民营蠡县玉米研究所，2002年成立石家庄珏玉玉米研究所，2006年更名为河北兆亿玉米研究开发中心。他每年依然率领自己的研究团队北育南繁，转瞬间过去了16年。他培育出七八个玉米品种遍植南北各地，还有多个组合正在进行区试；有几个糯性很好的玉米品种受到加工厂商的欢迎。2007年10月科技部副部长韩德乾给赵毅写信，为他培育出高产糯性玉米、发展特色玉米工业、提高食品、饲料、深加工业做出的贡献予以肯定；顺祝赵毅健康长寿！

    民英青山依旧人老矣！如今赵毅年逾花甲，依然干劲十足，还要再攀育种新台阶。临别时，赵毅将刚落笔的抒情诗“南繁放歌”赠予。录下两段共赏；“年来了，节来了，我们照样下地；杀鸡宰鸭，鞭炮齐鸣——我们不能回家团聚！”；“爷爷奶奶一天天年迈，父亲母亲难得一聚，陌生而亲切的孩子贸然长大，还有几年见不着面的兄弟姐妹，满嘴牢骚，一肚怨气；看不见，摸不着，甩不下，惹不起，——那是我们的发妻！”；“故乡已陌生，邻里不熟悉，亲戚少走动，同学少联系。我们熟悉所在育种村的大街小巷，我们熟悉所在育种村的每块耕地。我们成了半个海南人，但始终保持距离，我们吃不服鱼腥草和白斩鸡，听不懂他们之间的话语。收获一结束，我们想马上回家团聚！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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